齐瑜篇·十一 他年我若为青帝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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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nbsp“……好，”他声音干涩，“就这么做。”

    nbsp信使悄无声息地没入风雪。我们四人则开始编织一个巨大的谎言：陛下病重，需静养，一切军务由靖王与英国公暂代，百官不得扰驾。

    nbsp大军拔营，沉默地向南行进。御辇周围戒备森严，偶有将领求见，皆被张文谨以“陛下刚服下药睡下”为由挡回，气氛压抑得如同绷紧的弓弦。

    nbsp当夜宿营，万籁俱寂。帐帘微动，齐弼闪身而入，带着一身寒气。

    nbsp他屏退左右，直直看着我，眼底赤红，扑腾一声跪下。

    nbsp我慌忙拉起他，“殿下，你要做甚？”

    nbsp他单刀直入，“姮姐姐，我不能让母亲殉葬。”

    nbsp我拨弄着炭火，火星噼啪一响。

    nbsp“殿下，此刻知道遗诏内容的，不止你与我。英国公、张枢密，皆是忠直老臣，亦重纲常。若违先帝遗旨，殿下这皇位的正统性，顷刻间便会动摇，届时，恐生大乱。”

    nbsp“我宁可不做这个皇帝……”他声音压抑却激烈，“我宁可带母亲远走天涯，也好过用她的命来换这张龙椅……”

    nbsp我抬眼看他，少年眼中是纯粹的绝望与挣扎。像极了许多年前，另一个在命运巨轮前试图反抗的人。

    nbsp“殿下，”我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，“这话，出了此帐，就忘掉。帝王之路，从不由己。您此刻的‘宁可，换来的可能是万劫不复，包括宜华夫人的性命。”

    nbsp“就没有……别的办法了吗？”他喃喃道，像在问我，又像在问自己。

    nbsp帐内只剩风雪呜咽。良久，我方缓缓道，“遗诏是死的，人……是活的。事有轻重缓急，需得一步步来。眼下最要紧的，是安然返京，顺利即位。余事……容后再议。”

    nbsp他猛地抬头，看向我。我垂眸不语。

    nbsp那眼神中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、孤注一掷的了然。他明白了我的暗示——眼下不能抗旨，但日后，或许可以“想办法”。

    nbsp“我……知道了。”他声音低哑，不再看我，转身掀帘而出，身影迅速被风雪吞没。

    nbsp我独坐帐中，良久，叹了口气。炭火渐熄，寒意侵骨。

    nbsp接下来的路程，气氛愈发诡异。齐弼变得异常沉默，只埋头处理军务，眼神却时常飘向远方，带着一丝决绝。英国公与张文谨则更加谨慎，几乎寸步不离御辇左右。

    nbsp我的心也一日日沉下去。京城方向，殿下竟无一星半点消息传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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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这绝非吉兆。

    nbsp十日后，大军终抵京畿。远远望见巍峨的城墙和紧闭的城门，众人皆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nbsp然而，就在先锋军抵达城门下，高声叫门之时，异变陡生！

    nbsp城楼上瞬间竖起无数黑压压的弓箭手，寒光凛冽的箭镞对准了下方的军队。城门非但未开，护城河上的吊桥反而被缓缓拉起。

    nbsp“放肆！陛下御驾凯旋，尔等岂敢阻驾！”英国公怒喝上前。

    nbsp此时，城楼上一阵骚动，一名身着玄甲、披着大红斗篷的将领出现在城墙之后。正是京城守将、武卫军都指挥使李勤。

    nbsp他并未看英国公，而是朝着御辇方向，拱手高声道，“臣李勤，恭请陛下圣安！京城近日有流寇作乱，为保圣驾万全，请陛下暂驻城外行营，待臣等肃清余孽，再开城迎驾！”

    nbsp此言一出，全军哗然！

    nbsp什么流寇，需要紧闭京城九门，连皇帝都拒之门外？

    nbsp我心中警铃大作，本能地按住剑柄。英国公已是须发皆张，“李勤！你胡言乱语！京师重地，何来流寇？速开城门迎驾，否则以谋逆论处！”

    nbsp李勤却恍若未闻，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那辆沉寂的御辇。

    nbsp就在这时，一个熟悉的身影，慢悠悠地从李勤身后转了出来。

    nbsp锦衣玉冠，嘴角噙着一丝懒洋洋的、却又冰冷刺骨的笑意。

    nbsp竟是楚王齐朝！

    nbsp他抚掌轻笑，声音透过风雪，清晰地传来，“英国公何必动怒？李将军也是一片忠心嘛。父皇一路劳顿，想必圣体欠安，不如就在行营好生休养。这江山社稷……自有儿臣们代为操劳。”

    nbsp他特意加重了“圣体欠安”和“代为操劳”几个字，挑衅之意，昭然若揭。

    nbsp英国公气得浑身发抖，“齐朝！你这是意图谋反！”

    nbsp齐朝笑容不变，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，“国公此言差矣，本王只是体恤父皇辛劳，欲请父皇颐养天年罢了。说起来……”

    nbsp他目光扫过御辇，又扫过我们几人，语气变得玩味而又危险，“父皇一路南归，竟未曾一见我等请安折子，亦未曾发出一道旨意。莫非……龙体果真违和至此？还是说……”

    nbsp他拖长了语调，眼中锐光一闪：“有人挟持了圣驾，意图不轨？”

    nbsp随着他话音落下，四周骤然响起一片铠甲碰撞之声，脚步声如闷雷般从四面八方传来！只见黑压压的军队从两侧山麓、后方道路涌出，旌旗招展，竟是我们从未见过的番号，转眼间便将我们这支凯旋之师团团围住！

    nbsp刀出鞘，箭上弦，杀气瞬间弥漫开来。

    nbsp我们被包围了。

    nbsp齐朝站在高高的城楼上，俯视着这一切，脸上那份伪装的笑意终于彻底敛去，只剩下志在必得的冰冷和一丝压抑已久的疯狂。

    nbsp他整理了一下衣袍，竟朝着御辇的方向，缓缓跪了下来，声音陡然拔高，清晰无比地穿透风雪——

    nbsp“儿臣齐朝！恭请父皇圣安！为免奸人蒙蔽圣听、祸乱朝纲，儿臣斗胆，已调集各路勤王之师，清君侧，靖国难！”

    nbsp“请父皇——就此禅位，移驾太上皇！儿臣定当恪尽孝道，永享太平！”

    nbsp他重重叩首。

    nbsp全场死寂，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辆沉默的御辇上。

    nbsp风雪更大了一些，吹得旗帜猎猎作响。

    nbsp御辇依旧毫无动静。

    nbsp英国公、张文谨脸色惨白。齐弼握紧了拳，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

    nbsp齐朝等了片刻，不见回应，脸上的恭敬渐渐转为一丝疑惑和不耐。他再次提高声音：

    nbsp“儿臣齐朝！恭请父皇——”

    nbsp“不必请了。”

    nbsp我忽然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打断了他的话。

    nbsp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我身上。

    nbsp我缓缓走出阵列，黑马踏着积雪，走到军阵之前，仰头望着城楼上那个身影。

    nbsp“楚王，”我平静地看着他，一字一句道，“陛下，已于半月前，在北狩回銮途中，龙驭上宾了。”

    nbsp风雪似乎都停滞了一瞬。

    nbsp齐朝脸上的表情凝固了。

    nbsp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、瞬息万变的扭曲——

    nbsp先是极致的错愕和难以置信，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，随即涌上的是被愚弄的愤怒，紧接着，是一丝计划被打乱的惊慌，最后，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、冰冷的骇然。

    nbsp他猛地站起身，死死盯着我，又猛地看向那辆寂静的御辇，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控制的颤抖和尖利。

    nbsp“你……胡说八道！这不可能！”

    喜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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