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瑜篇·七 多情自古空余恨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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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姨母去世的次日，我随殿下入宫为她哭灵守丧。听闻皇帝在凤仪宫紧紧抱着皇后，任凭太子和宫人如何劝说也不肯松手，甚至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，最终还是殿下入内劝谏，才终于让皇帝松了口。

    nbsp我守在殿外，看见太子出来，对我报以一个苦涩的微笑，身旁是两个哭红了眼、喜欢躲在哥哥身后的小萝卜头。

    nbsp皇后国丧，按照礼制，内外命妇都应该入宫守灵，我却迟迟没有见到幼妙的身影，去兰台寻她也不见。还是那里的人告诉我，说宜华夫人现在暂居于瑶华宫。

    nbsp我寻过去，夏日的阳光下，她正抄着经文，小腹没有如我预料般的隆起，身形却是清瘦许多。听到脚步声，她微微抬眸，看见是我时，嘴角才露出一抹与当年无异的微笑。

    nbsp“姮儿，你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nbsp我板着脸走了过去，酝酿着该如何兴师问罪。

    nbsp“宜华夫人安。”

    nbsp她的笑意显然僵了一瞬，语气也冷了几分，“快坐罢，这一年你肯定很辛苦。”

    nbsp我没有理会她，而是问道，“夫人是外命妇，住在后宫，怕是不合规矩。”

    nbsp她垂眸品茶，听不出什么语气，“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。”

    nbsp我盯着她，反问道，“你没有去姨母棺椁面前守灵，这也是她的意思吗？”

    nbsp她淡淡摇了摇头，“这是皇帝的意思。”

    nbsp许是怕我误会，她补充道，“他不想看见我，给自己心里添堵。”

    nbsp我沉默半晌，“可是他还是与你有了孩子，不是吗？”

    nbsp她认命般地笑了笑，“所以……你都知道了，是吗？”

    nbsp“不，我要听你讲。”

    nbsp她愣了愣，却并不吝啬分享这些，积年的苦闷，她认为只有我能与她感同身受。

    nbsp在殿下与她的言语中，我渐渐拼凑出了这个故事——

    nbsp我与殿下赶赴蜀地赈灾后，帝后关系有所缓和，姨母也再次有了身孕。

    nbsp姨母再次提出纳妃，皇帝不忍和她吵架，于是点头同意，承诺姨母生产之后再说。

    nbsp皇帝要纳妃的消息传了出去，幼妙向姨母自荐枕席。

    nbsp姨母知道她的身世，最初婉拒，但幼妙直接挑明与沈家对自己父母造成的孽债冤屈，姨母心生愧疚。

    nbsp幼妙说要与皇后做个交易——

    nbsp“就算我什么都不做，皇帝终有一日还是会忌讳沈家，木已成舟，娘娘您怕是活不到那个时候了。现在助我为妃，将来沈家若有一日大厦将倾，我可保其血脉留存。上一代的事，就让它停留在这一代吧，我绝不伤及无辜。”

    nbsp姨母犹豫再三后，最终答应。

    nbsp既是为了利益，也是为了赎罪。

    nbsp姨母向皇帝举荐幼妙为妃，皇帝拒绝，帝后又不欢而散。

    nbsp后来，皇帝为了气姨母，故意留宿在幼妙处，但没有发生关系，二人冷言冷语，反倒说出了心里话，说中了皇帝的心里。再后来，皇帝为了气皇后，天天宣召幼妙伴驾，二人越来越了解彼此。

    nbsp于是乎，幼妙见此机会，再装扮成横塘的样子，给皇帝下了猛药。

    nbsp事成之后，皇帝气得要杀了她，却被太后的留下的遗旨所救——无论何时，何人都不能伤害幼妙分毫。

    nbsp或许是太后早就意料到皇帝对她心有忌惮，专门为保护幼妙而立下遗嘱。遗嘱还写下，若皇帝敢违背，母子决裂，死后黄泉亦不复相见。

    nbsp皇帝只能答应。

    nbsp我仿佛能看到，二人听到遗旨的那一瞬，皇帝恼怒却又无奈的苦笑，以及幼妙得意而痛苦的狞笑，看到他二人眼中对彼此滔天的恨意。

    nbsp也是那一次，幼妙有了身孕。

    nbsp姨母让皇帝给幼妙名分，皇帝因对姨母愧疚和心虚而不肯给，只册封她为宜华夫人，再也不肯见幼妙，而天天陪在皇后身边想要弥补自己的愧疚。

    nbsp姨母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，亲信太医说她多思多虑，身体已经日薄西山，这个孩子怕是保不住了。她觉得自己时日无多，下定决心要利用皇帝对自己的愧疚，为孩子和家族铺路。

    nbsp或许是为了阻止皇帝与幼妙“因恨生爱”，或许更是为了加深帝王对自己的愧疚，她决意用自己和孩子的死来永久地横在二人面前，成为皇帝一生都无法跨越的槛。

    nbsp为此，姨母邀幼妙去高楼上，却“意外”坠落，再后来，就是我和殿下归来后的事情了。

    nbsp听幼妙说完，我沉默良久，不知道该怨谁才是，半天吐出一句——

    nbsp“你就那么恨他们吗？恨到牺牲自己的一生来报仇也在所不惜？”

    nbsp她目光中带着冷意看向我，似乎是被我的“背叛”所伤，“姮儿，别告诉我，你一点都不恨他们吧？”

    nbsp我不语，沉默的间隙，她叹了口气，“也是……你还没出生这一切就已经结束了，你甚至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。你不知道你出生的那个冬天，皇宫里的血凝固得像一条长河，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模糊的鲜血，流啊流啊，流到我父母的脸上……鲜血侵染了白布，一层又一层的白布盖在他们的脸上，可那是万丈白布也掩盖不住的深仇大恨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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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她说着说着，眼里已经布满血丝，好像两个棺椁又立在了她的面前。

    nbsp“幼妙，你……”

    nbsp“你没见过你父亲，难道还没见过你母亲吗？”她紧紧盯着我，“你还记得她吗？你还记得她当年是何等凄苦吗？”

    nbsp“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我在脑海中极力寻找措辞，“殿下抚养了我，而且……而且当年的事不过是成王败寇……”

    nbsp“成王败寇？”她狰狞地大笑起来，紧紧抓着我的双臂，直视着我眸中的惶恐，泪光闪烁，“你大可以为自己找理由，齐姮，你能够安心地接受自己的父母被他们害死，那是你！我的父母是被冤死的、是彻彻底底被他们陷害而死的！是沈攸，是你曾外祖父、皇后的祖父亲自动的手！他们害得我家破人亡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理由不去恨他们，不去报这血海深仇！”

    nbsp我被她的这番嘶吼震得心怦怦直跳，唯一想到的动作就是紧紧抱住她。不论如何，她这些年藏在心底的痛苦都是真的。

    nbsp过了很久，我松开了她，为她拭泪。

    nbsp我问道，“所以，你想要怎么做？”

    nbsp她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理智，眼角却还是红红的，“本来，我想直接杀了皇帝，但是，太后对我恩重如山，我不能杀了她的儿女恩将仇报。但是，她也没有能够感化我，我还是要报仇，只能对沈家下手了。”

    nbsp“可沈攸已经死了，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
    nbsp“他死了，可沈家还是如日中天，我要让沈攸在九泉之下看着自己毕生所求的东西被摧毁，我要让他哪怕成为一株枯骨也被拉出来重见天日地鞭尸，方能解我心头之恨。”

    nbsp“所以，你要沈家倾覆？”

    nbsp“是。”

    nbsp“可是太子会允许这一切发生吗？他是未来的皇帝啊！”

    nbsp“是吗？”她幽幽一笑，“那可不一定。”

    nbsp“可你、可你不是答应姨母不会祸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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