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瑜篇·十三 血污游魂归不得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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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p;nbsp然而齐朝的暴行并未真正停止，一次酒后，他又以“慢君”之罪，下令将一名略有微功的翰林拖去喂了御兽房里的猛兽。消息传来，密室中一片死寂，英国公狠狠一拳砸在桌上，老泪纵横，“此獠不除，国无宁日！”

    nbsp我知道，不能再等了，殿下在宫中的每一日，都是煎熬与危险。

    nbsp契机来得比预想更快。乾安三年冬，齐朝欲效仿武帝北巡，命李勤抽调精锐随行，京中防务出现短暂的空虚。同时，宫中传来消息，齐朝感染风寒，却依旧饮酒作乐，身子正虚。

    nbsp“就是此时。”

    nbsp我对密议的众人道，声音冷静得自己都陌生。

    nbsp行动前夜，我秘密潜入西山军营最忠诚的一支精锐营中，火把的光芒在士兵们年轻而坚毅的脸上跳跃。

    nbsp我没有多言，只展开一面悄悄携出的、略显陈旧的龙旗——那是神武年间的旧物。

    nbsp“清君侧，靖国难，正位统！”我的声音划破寒冷的夜空。

    nbsp回应我的，是压抑却坚定的低吼，“愿随平阳侯，万死不辞！”

    nbsp宫变之夜，风雪大作，一如多年前先帝驾崩那个夜晚。

    nbsp西山精锐伪装成换防队伍，悄无声息地控制了数处关键宫门，我与英国公之子率领的死士直扑齐朝寝殿。宫内亦有殿下早已联络好的内应打开重重宫门。

    nbsp厮杀声在深宫中骤然爆发，又被呼啸的风雪压了下去，刀剑碰撞，鲜血飞溅，染红了洁白的雪地。李勤闻讯带兵赶来，被张文谨之子率另一支伏兵死死堵在宫门外街巷，激战惨烈。

    nbsp我浑身浴血，一剑劈翻挡在寝殿前的最后一名侍卫，踹开了殿门。

    nbsp殿内温暖如春，酒气混合着龙涎香，奢靡而腐朽。齐朝衣衫不整，脸色潮红，正惊恐地试图从榻上爬起，寻找他的剑。殿下却坐在榻边，手中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汁，神色平静得可怕。

    nbsp“姑母……这……外面怎么了？”齐朝的声音因恐惧和病弱而嘶哑。

    nbsp殿下将药碗递到他唇边，声音异常温柔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，“朝儿，你病了，又受了惊，喝了这碗安神汤，睡一觉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nbsp“不……不对……”齐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，猛地挥手想打翻药碗。

    nbsp我一步上前，冰冷的剑锋抵在了他的喉间。他僵住了，难以置信地瞪着我，又看向殿下，眼中先是震惊，继而化为滔天的愤怒与……破碎的哀伤。

    nbsp“姑母……你……你们……”他浑身颤抖，语无伦次。

    nbsp殿下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复杂，似有怜悯，似有痛楚，但最终只剩下冰冷的决绝，她再次将药碗递近，几乎是硬灌了下去。

    nbsp“喝了吧，朝儿，一切都结束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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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多年以前，她也曾做过相同的事情。

    nbsp药汁辛辣，齐朝剧烈地咳嗽起来，他想挣扎，却被我死死按住，很快，他的眼神开始涣散，力气迅速流失。他死死盯着殿下，嘴唇翕动，似乎想说什么，最终却只是溢出一缕黑血，身体软了下去。

    nbsp殿下伸出手，接住了他倒下的身躯，让他靠在自己怀里，他躺在她的臂弯里，眼睛瞪得大大的，望着殿顶华丽的藻井，目光里残留着疯狂、不甘和一丝孩童般的迷茫与委屈。

    nbsp殿下一动不动，任由他的血染红了自己素色的衣襟。她垂着眼帘，看不清神情，只有一滴泪，悄无声息地滑落，滴在他逐渐冰冷的额头上。

    nbsp再抬起眸，眼中只剩下与生俱来的天家的冰冷。

    nbsp殿外厮杀声渐渐停歇，英国公、张文谨等老臣带着甲士涌入殿内，看到眼前景象，纷纷跪地，

    nbsp“元王殿下！逆贼已除，臣等恭请殿下主持大局！”

    nbsp大局已定，但我看着齐朝那双未曾完全闭合的眼睛，心中那股寒意与恨意难以消散。

    nbsp我走上前，在殿下沉默的注视下，在英国公等人惊愕的目光中，举起了手中的剑。

    nbsp剑光一闪，鲜血喷溅。

    nbsp我割下了齐朝的头颅，确保他死得不能再透，那颗头颅滚落在地，面容上的表情凝固在极致的惊愕与扭曲之中。

    nbsp殿下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，闭上了眼睛，久久没有睁开。我近乎是“强硬”地扶她起来，让她接受众人的请求。

    nbsp兰陵公主是被拖进来的，她发髻散乱，华贵的宫装沾满了泥雪，看到殿内景象，尤其是地上那颗头颅时，她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，随即瘫软在地。

    nbsp她手脚并用地爬向殿下和我，惶恐至极，“姑母！姑母饶命！都是李勤蛊惑兰陵的，兰陵错了，知道错了……姮姐姐，饶了我吧……就算……就算看在母后的份上……她一定不愿意看到我们骨肉自相残杀的，是不是？”

    nbsp她哭得撕心裂肺，状若疯癫，拉着我的衣角，痛苦不堪。

    nbsp我的脸上已浸上了她兄长的血，只冷冷道，“我送你去见姨母，她儿女团圆，必然高兴。”

    nbsp“不！”

    nbsp殿下缓缓睁开眼，看着她，目光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淡漠，良久，她挥了挥手，声音沙哑，“带下去，赐青灯古佛，了此残生。”

    nbsp殿下到底不忍杀了她。

    nbsp兰陵如蒙大赦，几乎瘫软过去，被侍卫拖拽着离开时，口中还在喃喃念着“谢姑母恩典”。

    nbsp“迎靖王。”殿下吩咐道，声音恢复了冷静，却带着深深的倦意。

    nbsp齐弼被从软禁处接来时，穿着一身干净的亲王常服，头发也梳理过。但他看着殿内的血迹，看着被白布遮盖的无头尸体，看着满殿的甲士和重臣，只是嘻嘻地笑。

    nbsp他蹦跳着跑到御座前，一屁股坐上去，拍着手，“好玩！好玩！这个椅子晃悠悠！”

    nbsp殿下走到他面前，凝视着他。他歪着头，咧开嘴，露出一个纯真又空洞的笑容，嘴角甚至流下一丝涎水，有老臣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。

    nbsp“弼儿，”殿下轻声唤他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“没事了，一切都结束了，臣等恭迎皇帝即位。”

    nbsp齐弼却像是没听见，从御座上溜下来，蹲在地上，用手指去蘸那尚未干涸的血迹，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图案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。

    nbsp我冷眼看着，伸手将他拉起，他却似被弄疼了手腕，嚎啕大哭起来。

    nbsp“姮姐姐坏！我不跟你玩了！我要娘亲！我要娘亲！”

    nbsp殿下站了很久，背影在血腥气与烛光中显得格外孤寂。最终，她转过身，面对群臣，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，“陛下受惊过度，龙体欠安，需静养。社稷重任，暂由本王与诸公一同担待，先行准备登基大典，昭告天下吧。”

    nbsp接下来的两个月，齐弼被扶上了皇位，年号却未改，仍称乾安，仿佛一种无声的讽刺。龙袍加身，他坐在龙椅上，或是嬉笑玩闹，或是昏昏欲睡，朝政皆由殿下与几位辅政大臣处理。

    nbsp殿下寻遍天下名医入宫为他诊治，银针汤药，皆不见效，他依旧认不得人，时哭时笑，活在自己的世界里。

    nbsp两个月过去了，新帝依旧是那般模样，朝堂之上，群臣的目光从最初的期盼渐渐变为焦虑、失望，甚至隐藏着新的蠢蠢欲动。

    nbsp我知道，殿下也快撑到了极限。每当夜深人静，我总能看见她独自坐在灯下，望着跳动的火焰出神，那双曾经睿智从容的眼睛里，盛满了无法言说的沉重与悲凉。

    nbsp眼前的烂摊子，比想象中更加不堪。

    nbsp齐朝虽死，留下的却是一个千疮百孔的朝堂和一个人心惶惶的京城，还有一个再也无法清醒过来的皇帝。

    喜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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