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瑜篇·十 我花开后百花杀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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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要废储的那个假消息，而成为了压垮太子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，而我不仅成了这场历史的见证者，亦不知不觉成了干预者。

    nbsp但或许，没有那个假消息，太子依旧会反。

    nbsp然而眼下已无从得知。

    nbsp皇帝在雪地里站了整整一日，任凭大雪覆满肩头，翌日他临朝时，面上已无悲喜。

    nbsp雪还在下，覆盖了朱墙，覆盖了血痕，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。

    nbsp……

    nbsp宁泰元年冬的这场雪，似乎没有停歇的迹象。炉火渐黯，庭外积雪已深，簌簌落雪声衬得这夜愈发寂寥，我望着杯中残酒，若干年前的惊涛骇浪，此刻说来竟平静得如同他人故事。

    nbsp小皇帝久久不语，指尖摩挲着那枚已冷透的白玉杯。

    nbsp这就是他父亲的全部故事。

    nbsp其中唯一的变故，就是当年太子妃难产大出血是真，但却拼死生下了那个幼子，她的心腹带着那个孩子一路逃窜，最终将他交给了一户农家收养。

    nbsp而那个幼子，眼下就坐在我面前。

    nbsp“所以，”他声音沙哑，“父皇当年……本不会谋反，更不会被赐死，是吗？”

    nbsp我摇了摇头，告诉他，“假如二字，是世上最没意义的，人生南北多歧路，他换一条路走，未必不是原来的终点。”

    nbsp小皇帝忽然笑了，“就像父亲，不，父皇生来就是太子，日后必定要成为帝王，纵然他兵败身死，但朕登基，正统归位，他还是被朕追封为了帝王。”

    nbsp“正统……”我望着手里的玉杯喃喃道，“可什么是正统呢？陛下你、你的父亲、先帝，甚至包括两位废帝，全都留着齐氏的血脉，谁又比谁不如呢？”

    nbsp提起两位废帝，他目光明显一怔，追问道，“老师可知先帝是如何登基称帝的？传闻那段历史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nbsp我酝酿着，缓缓开口，

    nbsp“陛下去见过靖王了吗？”

    nbsp“见过。”

    nbsp“他还是老样子？”

    nbsp“正是，他什么也不肯说。”

    nbsp听到齐弼还是老样子，我忽得放心地笑了笑，叹道，“都道是‘青史几行名姓，北邙无数荒丘，他们两个啊……”

    nbsp我又接着讲了下去。

    nbsp太子死后，皇帝的身体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衰弱下去，立储成了他的当务之急。但剩下的皇子中，齐朝不堪担当大任，齐弼为他心头忌惮，老四与老五又尚年幼，且天资并不及老三。皇帝左挑右选了许久，都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。

    nbsp其实，他考虑过立齐朝为储君，而这其中所要做的，便是要打断他的肋骨再进行重塑。

    nbsp但很巧的是，齐朝似乎是无脊椎软体动物，皇帝一打他，他就像水一般化开，反正只是一个劲地认错；皇帝让他做事历练，他也是循规蹈矩，大臣说啥他做啥，不肯提出一点自己的主见。

    nbsp殿下说，他这是被太子和沈家的覆灭给吓到了。毕竟他是沈氏余脉，或许他忧心哪天皇帝怕杀得不干净，也把他斩草除根了。

    nbsp但这次，殿下说错了。齐朝不只是软弱，他身体里还有一股连他哥哥没有的狠劲。若按照以此来看，或许他的确比太子更适合做皇帝。

    nbsp当然，那都是后话了。

    nbsp皇帝放弃了齐朝，转头向其他人看去，他甚至萌生出再生一个儿子亲自培养的念头，但很显然，他心有余而力不足。

    nbsp沈家覆灭后，兰陵倒是乖觉许多，时常入宫承欢于父皇膝下。她又生了一个女儿，但那眉眼间长得不像面首更不像驸马，而是另有其人。驸马恼怒，请求皇帝允他与公主和离，但这次兰陵却不肯了——她不仅要将驸马牢牢捆绑，更是要他谢家认下这个孩子。

    nbsp“不是他亲生的又如何？左右本宫都为他生下一个嫡长子了，他后继有人，还有什么可委屈的？”那孩子的满月宴上，兰陵向我抱怨道。

    nbsp“那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呢？”我逗弄摇篮里的女郎，漫不经心地打听道。

    nbsp“不知道，但反正不是他的就是了，”兰陵斜倚着幽幽道，“他要是连这点容人之气都没有，那也不必做本宫的驸马了……倒是你，姮姐姐，你也是而立之年了，怎么不见你成婚生子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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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我指尖一顿，淡然道，“我没兴趣，只想守着殿下过日子罢了。”

    nbsp“哦？竟是这样……”她向我靠近了些，带着讨好的语气，压低了声音打探道，“那你有没有问过姑母，问问她觉得父皇接下来会立谁做太子？”

    nbsp我看着她，“公主觉得呢？”

    nbsp她冷笑一声，“左右不是我就对了，我猜想，他肯定想立老三吧？”

    nbsp“何以见得？”

    nbsp“有瑶华宫那位给他吹枕边风，父皇肯定心软。男人，不过也就是这样罢了，多少英雄豪杰啊，都跪倒在美人的石榴裙下了……”她仰起头，幽幽推测道。

    nbsp我并没有立刻表态，而是反问道，“那你打算怎么办？日后若没了皇帝撑腰，你肯定不愿看到自己被谢家报复吧？公主可有入股的人选了？”

    nbsp“你倒是个明白人，眼下，我不就是在问你吗？”

    nbsp“那公主便是问错人了，我现在兵部任职，一向不参与这些。”

    nbsp“你不想说，我不问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nbsp“所以……公主想入哪支股呢？”

    nbsp她掩袖笑出了声，放荡不羁而又带着轻蔑，许久后方道，“怎么？我就不能选我自己的亲哥哥吗？”

    nbsp我想，她一定是疯了。

    nbsp皇帝放眼相看了三四年，甚至默许了老四老五在朝堂上拉帮结派地斗争，但所做之事往往不尽如人意。若论天资以及那待人接物上的恰到好处，没有皇子能胜过弼儿。

    nbsp但一向内敛的他却在私底下告诉我，他不想做太子，做皇帝，他说，他觉得很累，每日有无休止的算计和斗争在等着他，而他却没有办法，他在这斗兽笼中待了十几年，稍有松懈，便可能会被新的对手咬死。

    nbsp他为了活着，只能去争，但他看不见终点在什么地方。

    nbsp“或许，等你有一日当了皇帝，拥有权力之时，就不会说出这番话了。”

    nbsp他苦涩一笑的倒影在茶盏中缓缓荡开，消瘦的少年低语道，“子非鱼，安知鱼之乐？”

    nbsp神武三十四年，战争再一次爆发。

    nbsp瓦剌内部再次分裂，逆党获取了西边胡人的支持，两方陷入胶着。

    nbsp那年皇帝四十七岁，他强撑起身体，决心再一次御驾亲征。

    nbsp而这，就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战。

    喜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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