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3章 河西（7）何为归处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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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光幕之中，洪钰望着那面在风中狂舞的大唐旗帜，浑浊的老眼中，终于涌出了滚烫的泪水。

    nbsp他回来了。

    nbsp历经四十余载的非人岁月，他终于又看到了这面旗帜。

    nbsp“回家了……我回家了……”他喃喃自语，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，脸上却绽放出四十多年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容。

    nbsp那笑容，纯粹而灿烂，仿佛让他瞬间回到了当年与吴函、与悬泉驿所有同袍告别时的青年模样。

    nbsp他想着，终于不用再忍饥挨饿，不用再受人欺辱，终于能将安西的消息带回大唐，终于能求来援军，去解救吴函，去解救所有还在苦苦等待的同袍！

    nbsp一股力量从他早已衰朽的身体深处涌出，他迈开双腿，朝着那座雄伟的关城，朝着那面魂牵梦萦的旗帜，踉跄着，奋力的跑去。

    nbsp然而，当他衣衫褴褛，满身沙尘地冲到城门下，想要将所有的消息告知守关将士时，几柄冰冷的戟戈，瞬间交叉着拦住了他的去路。

    nbsp“什么人！”一声厉喝传来，“一个戎人，竟敢如此堂而皇之地擅闯我大唐关隘！”

    nbsp洪钰的心猛地一沉，他焦急地抬起头，用那生疏了四十余年，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话解释道：“我不是戎人！我是大唐的驿卒！我是悬泉驿的驿卒啊！”

    nbsp他一边说，一边急切地想要上前：“我有十万火急的军情要禀报！吐蕃人……吐蕃人已经占领了河西！安西危在旦夕！还请诸位同袍让我进去，我要见将军！求求你们！”

    nbsp可守城的将士们看着他这一身吐蕃服饰，听着他那怪异的口音，眼中只有鄙夷与戒备，根本不信他的话。

    nbsp“一个戎人，也敢在此妖言惑众！”为首的军士冷哼一声，“我看你分明是吐蕃派来的奸细，想骗开关门！拿下！”

    nbsp“我不是！我真的不是！”洪钰绝望地嘶喊着，想要解释，可吴函交给自己的信物早已经遗失了，自己如今已然没有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。

    nbsp他当即跪倒在地，朝着那些同袍，那些本该是自己可以信任的大唐将士们，重重地磕下头去，“求求你们，信我一次！我说的都是真的！再晚就来不及了啊！”

    nbsp可任凭他如何辩解，如何磕头，那些边军将士依旧无动于衷，反而更加认定了他是奸细。

    nbsp几名士兵粗暴地上前，将他从地上拖拽起来，直接押入了关内阴暗潮湿的大牢。

    nbsp画面一转，阴暗潮湿的牢房中。

    nbsp冰冷的鞭子，夹杂着风声，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洪钰早已脆弱不堪的身体上。

    nbsp任凭他如何辩解，回答他的，只有更加猛烈的鞭笞。

    nbsp最终，在无人愿意倾听的绝望中，洪钰被宣判流配江南卑湿之地。

    nbsp那一晚，洪钰被锁在牢房的角落，浑身是伤，心如死灰。

    nbsp四十余年啊！

    nbsp整整四十余年的隐忍与期盼，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局。

    nbsp他心心念念的国家，他在异国他乡唯一的精神支柱，不认他了，将他当做了戎人。

    nbsp他该如何去面对还在悬泉驿苦苦支撑的吴函？如何去面对那些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的同袍？

    nbsp他没有完成使命，他没能求来援军。

    nbsp无尽的绝望、委屈与愤怒，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。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那份早破旧的舆图，那上面有吴函亲手标注的路线，是他回家的希望。

    nbsp可现在，家没了。

    nbsp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，用尽全身的力气，想要将这无用的舆图撕碎。

    nbsp“刺啦——”

    nbsp舆图只被撕开了一半，他便再也使不出力气了。

    nbsp“呃啊——啊啊啊——”

    nbsp洪钰再也抑制不住，他抱着那半张残破的舆图，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，嚎啕大哭。

    nbsp哭声悲痛欲绝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委屈，在死寂的牢房中回荡。

    nbsp就在这时，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了他的牢门外。

    nbsp“吱呀”一声，牢门被打开，一个身着文士袍，面容清癯的中年人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nbsp他看着蜷缩在角落里，哭得浑身颤抖的洪钰，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。

    nbsp洪钰察觉到了来人，哭声渐渐低了下去，随即他缓缓抬起布满血痕与泪痕的脸，警惕地望向来人。

    nbsp“我……我不是奸细。”他的声音嘶哑，带着哭过后的颤抖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。

    nbsp那文士叹了口气，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酒壶，隔着栅栏递了过去，声音温和：“老丈，喝口酒吧，暖暖身子。”

    nbsp洪钰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。他盯着那酒壶，又看了看文士那张并无恶意的清癯面容，紧绷的身体似乎松懈了些许。他没有接酒，只是用那双看尽了四十年风霜的眼睛，死死地盯着对方，仿佛要将他看穿。

    nbsp“你……信我？”

    nbsp文士郑重地点了点头：“我信。”

    nbsp就这两个字，像一道暖流，瞬间冲垮了洪钰心中最后一道堤防。四十余年的委屈、四十余年的隐忍、四十余年的期盼与绝望，在这一刻，尽数化作奔涌的言语，从他干裂的唇间倾泻而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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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“我名洪钰，出身陇右，本为官身，驻于悬泉驿中……”他从安西陷落，从吴函的嘱托，从怀揣舆图的星夜兼程，说到被俘后的苟且偷生，说到那支撑他活下去的潺潺水声，说到他如何历尽艰险，逃回故土……

    nbsp他的汉话生疏而拗口，颠三倒四，可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悲怆，却穿透了言语的阻碍，重重地砸在文士的心上。

    nbsp文士静静地听着，脸上的悲悯之色愈发浓重，最终化为一声长叹。他知道洪钰所言非虚，可没有信物，没有凭证，在这积弊丛生的边关，谁会相信一个“戎人”的片面之词。

    nbsp只是当他看着洪钰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，心中刺痛，只能将那壶酒又往前递了递，“我幼时亦长于边镇，深知边将拥兵自重，虚报战功的积弊，只是……只是未曾想，竟已堕落至此等地步！黑白不分，忠奸莫辨！”
第263章 河西（7）何为归处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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